(網經社訊)近日，杭州孫女士向潮新聞“記者幫”投訴，自己兒子小章去年花32800元報了中公教育的考編培訓“不過全退”班，線下培訓課一節(jié)沒上成，如今退費成了難題。經過潮新聞記者幫忙協(xié)調，孫女士的問題得到了初步解決。（此前報道《杭州家長求助：花了3.28萬的考編培訓班停了 還不給退錢怎么辦》）
其實，作為考公培訓界“一哥”的中公教育，“退費難”問題持續(xù)發(fā)酵，這種情況也不只發(fā)生在杭州，北京、上海、廣州等全國各大城市的投訴鋪天蓋地。
中公教育為何陷入“退費風波”，其公司內部出現了什么問題，過期不退費面臨怎么樣的法律風險，消費者又該如何維權？潮新聞記者進行了深入探訪。
對賭擴張瘋狂攬金
“不過包退”難以兌現
中公教育是教育培訓行業(yè)的龍頭企業(yè)之一，在全國超過 1000 個直營網點展開經營，深度覆蓋300多個地級市，擁有超過 1600 人的規(guī)模化專職研發(fā)團隊，超過9000人的大規(guī)模教師團隊，總員工人數超過 20000 人。其培訓項目曾分成 “普通班”與“協(xié)議班”兩類，“退費風波”就源自于“協(xié)議班”。
幾年前，中公教育推出了“不過包退”的培訓班，在和學員簽訂的協(xié)議中約定，如果學員考試未通過，在30-45個工作日之內，培訓費可以部分或全額退還。因為這樣的對賭，雖然“協(xié)議班”的價格明顯高于“普通班”，但還是吸引了一大波人報名。
該模式在短時間內，幫助中公教育搶占了市場，且?guī)泶罅楷F金和營收。自2018年起，中公教育業(yè)績一路飆升，收入從2017年的40億元增長至2020年的112億元。
2022年7月17日，小章通過線下刷卡32800元，報了中公教育考編“協(xié)議班”。根據他合同顯示，中公教育為小章提供“網課、15天15晚的筆試培訓課程和5天5晚的面試培訓”課程，雙方約定在“不符合考試主管單位所有崗位的招考條件導致無法參加筆試或因個人原因選擇放棄報名參加筆試”及“確認筆試未通過，在報考職位及調劑、遞補、錄補職位的面試名單均公布后”等情況下，小章可以進行退費。
因為自己所學的專業(yè)，沒有能報考的崗位，小章一直都沒有參加過線下培訓課。前段時間，他看到富陽區(qū)有報考的崗位公布，立馬與中公教育進行聯(lián)系，發(fā)現原先的對接人已經離職。而中公教育如今已經取消“協(xié)議班”，退費糾紛也時有發(fā)生。小章決定退費，但他的訴求沒有得到中公教育的明確答復。
5月19日，經過潮新聞“記者幫”協(xié)調，中公教育表示公司在經營上出現了一些困難，但愿意以分期付款的方式給小章退費，每期付款3000元，分10期償還，每月最后一個工作日前打款。
據記者了解，小章能夠順利簽訂分期付款協(xié)議，已經是比較幸運的。不少學員在退費金額、退費方式上仍與中公教育存在分歧，導致退費被一拖再拖。另外，即使是簽訂了分期退費的協(xié)議，中公教育也有不能如期打款的情況。
“簽訂協(xié)議之后，中公教育一直扯皮，從來不準時打款，再一次侵犯了我的權益，分期合同跟原合同都得不到有效保障。”浙江嘉興的學員張先生（化名），將這樣的情況投訴到了相關部門。
5月23日，嘉興經開區(qū)民生事業(yè)部就此問題進行了回復：“該機構表示中公3月份退費遇到季度報，股東減持的資金沒有到位，所以3月份退費是有延期的，但是總期數不變，只不過在季度報、半年報、全年報這種月份的時候會將退費延到下個月付款。 ”
據了解，不僅是浙江，全國各地都有不少中公教育的學員，遭遇了相似的情況。陜西有學員過了4個月都沒有拿到退費，退費期限遠遠超過合同規(guī)定的45個工作日之內。
中公教育杭州總部
市值蒸發(fā)2000億元
企業(yè)經受多重考驗
退費期限一拖再拖，學員被迫接受分期付款，中公教育為何置多年積累的聲譽于不顧，公司內部究竟出現了哪些問題？潮新聞記者就此聯(lián)系到了中公教育北京總部。
5月24日，浙江中公教育回應稱，自2020年春節(jié)起，隨著疫情持續(xù)的影響，公司主營業(yè)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線下停課、考試延期或取消等挑戰(zhàn)集中爆發(fā)，且各地防控措施持續(xù)升級，公司先后出現了階段性停課，業(yè)務受到了較大程度的影響。2022年由于省考上半年聯(lián)考、國考面試和事業(yè)單位考試等陸續(xù)延期，公司宣傳、招生、排課、授課等方方面面均受到較大的影響，導致公司出現學員退費增加且集中等情況，迫于無奈公司采取了退費分期的方式與學員協(xié)商退費事宜。
“目前公司正在全力以赴加快處理進程，努力與學員溝通協(xié)商分期退費等事宜，公司會確保全部學員學費返還到位?！闭憬泄逃嚓P負責人表示，隨著國內疫情防控措施的持續(xù)優(yōu)化，公司業(yè)務在今年一季度得到逐步有序恢復，未來是有能力償還退費的。
中公教育發(fā)布的數據顯示，公司一季度業(yè)績同比環(huán)比均實現扭虧為盈，其中第一季度營業(yè)收入為8.89億，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為2430.28萬元，同比增長105.24%，環(huán)比增長108.7%；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扣除非經常性損益的凈利潤為2288.35萬元，同比增長104.87%。
然而，有了一直扯皮、逾期打款的行為在先，許多學員對中公教育的保證并不信任。
其實，中公教育面臨的問題，還不僅僅是業(yè)績下滑，由此導致的資金鏈斷裂，讓公司陷入了危機。
2018年底，北京中公教育科技有限公司與2011年8月在深交所掛牌上市的“亞夏汽車”完成資產置換，實現了“借殼上市”，2019年2月更名，主營變更為招錄考試培訓、學歷提升和職業(yè)能力培訓。
因為“協(xié)議班”的出現，中公教育一度收獲了大量資金，股價也一路上漲，最高達到43.58元。而隨著集中退費的爆發(fā)，中公教育的市值已蒸發(fā)超2000億元，股價跌到如今的4.63元（北京時間5月25日11時08分價格）。
因為資金上問題，中公教育也被深交所多次處罰。2021年10月18日和12月13日，深交所兩次對中公教育下發(fā)關注函。中公教育對關注函的回復未能全面釋疑,比如公司尚存在經營現金流回款逆轉,存貸雙高,變相貸款助推業(yè)績虛高等問題。
2022年8月24日，中交教育及相關當事人收到深圳證券交易所出具的《關于對中公教育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及相關當事人給予公開譴責處分的決定》，決定書認定，公司及相關當事人涉嫌存在以下違規(guī)行為：公司及子公司北京中公、中成置地與關聯(lián)方北京創(chuàng)晟、上海貝丁、吉安理享學、遼寧瀚輝、陜西冠誠之間關聯(lián)交易涉及金額共計1,232,395,000元，其中2019年、2020年分別為196,335,000元、1,036,060,000元，分別占公司最近一期經審計凈資產的6.65%和30.19%。公司就上述事項均未按照關聯(lián)交易履行審議程序和信息披露義務，對公司及相關當事人給予公開譴責的處分。
中公教育問題頻出，加劇了學員們的恐慌，退費也更加集中。目前，中公教育退費金額究竟有多少？中公教育總部相關負責人表示不便透露。而據中公教育2022年年度報告顯示，截至2022年末，公司合同負債3,949,799,538.71元，占總資產比例49.20%。
公司仍在維持運轉，但不少工位都是空的
違約情況一再發(fā)生
面臨怎樣法律風險？
中公教育違反合同約定，過期不退費面臨怎么樣的法律風險呢？記者就此采訪了潮新聞·法度工作室普法智囊團，浙江高庭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蔡利君。
根據《民法典》第186條規(guī)定，因當事人一方的違約行為，損害對方人身權益、財產權益的，受損方有權請求其承擔違約責任或者侵權責任。
蔡利君表示，這些學員可以通過法律訴訟維權，但也只能按照協(xié)議約定要求退費，超過退費期限的話，可以要求承擔逾期利息，按LPR利率算，利息金額并不高。
或許正是因為違約成本較低，中公教育在退費上顯得有恃無恐，退費流程復雜、周期長，許多學員沒有精力去應付，只能無奈接受分期退費。
但是，蔡利君同時也指出，針對中公教育的此類情況，相關政府部門可以給予較高金額的行政處罰，這樣威懾力更大。
然而，浙江省相關部門負責人指出，這幾年他們接到此類投訴不少，大多是采用幫忙協(xié)商的方式進行處理。
“我們之前也跟中公教育浙江分公司有聯(lián)系過，但因為學員合同都是跟北京簽的，錢都不在浙江公司這邊，其實就不太好協(xié)調，如果是培訓機構它本身就是在浙江的企業(yè)，我們這邊肯定可以直接調解。”這位負責人表示。
“希望北京相關部門能對中公教育進行監(jiān)察，保障廣大學員的利益?！?學員張先生說。
對此，潮新聞也聯(lián)系了北京市消費者協(xié)會，但暫未得到正面回復。
